怀念军营
贫困的土地是我热恋的故乡。
火热的军营是我成长的摇篮。
我的家乡以前是东台有名的贫困乡之一,地处姜堰、东台二市的交界,是典
型的「两不管」地带,家谱上记载:我们张姓这一族是元末明初,逃避战乱和政
府的绞杀,从现在的大丰市草堰镇隐姓埋名存活下来的,刚过来时只有兄弟五人,
当时这里是一片低洼的芦苇荡,一家人全部住在木头船上,靠夏天打渔冬天打猎
为生,尽管他们饱经风霜,尽管他们被庄上有田地的人称为「赤脚水鬼」,尽管
他们的居住地被贬为「下家舍」,但是他们始终坚持了祖先「冻死迎风站,饿死
不讨饭」的遗训,昂起不屈的头颅繁衍至今。我从小就生长这个恶劣环境中,河
两岸分属东台、姜堰两个市的人往往会为了争夺一只鸡或者鸭的所有权而大打出
手。那时候,宗族里的青年人选择自己的前途命运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去买船做
水上运输生意,被称为「船老大」;另一条就是离开家乡去当兵。就这两条路,
真正能走出去的也廖若星辰,绝大数还是干打渔晒网的营生。
与村里的同龄人相比,我是十分幸运的。1995年冬天,我终于带着父母
的期盼来到酒绿灯红的大上海的军营。那一年的冬天十分严寒,一个大雪过后的
上午,我和战友从闸北汽车总站徒步来到了嘉定郊区的新兵连。连队的营房是上
世纪日本鬼子在上海建的一个电台基地,几排矮矮的砖瓦平房,一张棕垫和一块
棉褥就是床铺了。训练开始前,文书挨班统计个人资料,对我做了如下记载:张
桂军,曾用名无,1975年10月生,入伍前系江苏省东台市溱东镇周黄村人,
家庭出身贫农,本人身份在校学生,身高1。69米,体重48。5公斤,O型
血;戴3号军帽,着87式3号军装,穿40号胶鞋;爱好文学,练过武术,喜
欢面食。
军营改变了我的前途命运。从入伍那天起我就觉得,凭我的自身条件难以成
为一个好兵。然而,带着浓重的江西口音的新兵连连长王宝森在开训大会上说:
「军营是座大熔炉,炼成好钢脱层皮;军队是所大学校,样样武艺能学到。」我
记住了王连长的这两句话,春夏秋冬勤学苦练,寒来暑往摸爬滚打,一直到穿上
「四个兜」才第一次回乡探亲,成了当年村里唯一跳出「农门」的军官,也由此
开始了职业军人的生涯。
军营磨炼了我的意志品格。从我的性格来说,喜武而厌文,但没有多少争强
好胜的念头。当我来到绿色的方阵中,走上杀声震天的练兵场,略显柔弱的性格
便开始滋长男儿本色的血性。渐渐地,剃光头不怕太阳晒,放响屁不避人,就连
夜间单独执行按图行进任务穿越坟场也不出冷汗了。渐渐地,感情冲动,血液澎
湃,自古以来军人笑傲疆场、马革裹尸的壮志豪情渗进了骨子里,喜欢吟诵「男
儿仗剑走天涯」的诗句。97年,在连队接到机动云南的任务后,作为一排一班
班长的我第一个剃了光头,毅然在模拟山地作战的训练场上带领全班战友写下请
战书。唯一的遗憾是我们并没有遇到像作战参谋介绍的武装到牙齿的毒贩和造枪
携枪「边民」。
军营擦亮了我的钢枪和钢笔。当人们远离骚乱,尽情享受和谐阳光的时候,
在很多情况下对军人的理解就是一身绿色的军装。于是,我在操戈之余,用握惯
钢枪的手,把保卫经济建设、守卫大上海的故事告诉渴望和平的人们。一次次情
感的宣泄,一个个不眠的夜晚,使我的军旅生活更加丰富多彩。
军营开阔了我的胸怀视野。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不是去当兵,
如果不是特殊的军营,我能结交的最高长官可能就是村长,生活的圈子恐怕只能
是大爷二舅三叔四婶五姨六哥七姐八弟九寡妇。然而,来到汇集青春的军营里,
我结识了五湖四海的兄弟,熟悉了东南西北的方言,尝试了酸甜苦辣的滋味,经
历了荣辱俯仰的人生。在军营多彩的舞台上,从将军、士兵、英雄的身影里,我
领略到了山的雄奇与海的宽广,发现了世界的博大与自我的渺小,进而选定了人
生的坐标,收割着美好的希冀。
说句真心话:怀念军营!
[ 本帖最后由 旅馆 于 2010-8-13 21:3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