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 “天下观念”的消极影响

　　                    「天下观念」的消极影响


　　「天下观念」对近代中国卷入世界的消极影响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第一，
近代中国在传统「天下观念」的影响下以一种文化自负的心态与西方世界进行交
往造成了严重损失。基于物质和精神高度发达的长期经验，中国形成了一种致命
的文化自负，不能以一种平等的心态对待西方社会，不能以一种理性的态度和西
方交往，这给近代中国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康干盛世历史报告》有几个资料，
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清朝统治者为什么自大得蔑视一切。

　　一直到乾隆辞世的ｌ８世纪末，中国在世界制造业总产量所占的份额仍超过
整个欧洲５个百分点，大约相当英国的８倍，俄国的６倍，日本的９倍。中国Ｇ
ＤＰ在世界总份额中占到将近１/ ３。弗兰克说，直到ｌ９世纪之前，「作为中
央之国的中国，不仅是东亚纳贡贸易体系的中心，而且在整个世界经济中即使不
是中心，也占据支配地位。」，这样的成就足以让任何人感觉自己的强大。但是
说得直白一点，当时的繁荣，本身就是以小农自然经济为底子。清政府的财政收
入主要来源是田赋而不是工商业的税收。比如鸦片战争前，清政府的岁入总额为
４８５０万蔖，其中田赋一项为３千万蔖，占总收入的６３% ；关税为４５０万
蔖，只占总收入的９% ，在整个财政收入中处于微不足道的位置。这样的经济发
展模式在传统社会无疑是富有竞争力的，但是当我们把目光转向世界，以机器这
种新的动力推动整个世界的发展时，中国无疑已经不具备竞争力和垄断力了。马
戛尔尼在《英使谒见乾隆纪实》日记中说，中国人「一切思想概念都出不去本国
的范围……他们的书上很少提到亚洲以外的地区。」

　　第二，面对西方的冲击，失败的事实严重扭曲了国人对外观念。一个长期以
天朝上邦自居的民族居然遭受这么大冲击和失败，西方文明严重冲击了中华民族
的文化自负，它导致了我们严重的心理落差，屈辱感和被侵略意识。心理上所说
的挫折，是指人们为实现预定目标采取的行动受到阻碍而不能克服的，所产生的
一种紧张心理和情绪反应，它是一种消极的心理状态，严重的挫折，会造成强烈
的情绪反应，或者引起紧张、消沉、焦虑、惆怅、沮丧、忧伤、悲观、绝望。我
将觉得将这种认识延伸到一个国家和民族这样的集体人格同样合适。面对西方世
界的冲击，近代中国的历史是个苦涩的记忆，近一百五十年的中外冲突，长期自
负的天朝上国在列强的坚船利炮面前轰然的倒塌，造就了中华民族前所未有的屈
辱，痛苦与悲哀。在普遍的悲情心态下，我们更多的对那段历史怀有的是感性的
认识，出离灵魂的愤怒，以及深深的受害者心态。很少有人用一种理性的眼光，
世界性的视角，全球化的观点审视那段历史，这使得我们国家直至２１世纪仍在
近代的历史悲情中「打圈圈」。也正是在这种记忆中，「革命」的话语主导了整
个中国２０世纪的历史，中国在革命中消耗了太多的资源，浪费了太多的发展机
会，牺牲了太多宝贵的生命，以及最重要的是阻断了中国传统文化现代化的一个
连续的历程。

　　第三，中国传统的「天下观念」延缓了中国融入现代世界的进程，增加了现
代中国构建的难度。现代政治的实体是民族国家，而天下观念指导中国人从大同
世界或乡土观念的视角分析问题，这大大抑制并阻碍了中国真正融入现代世界的
进程，以及中国现代国家建构的难度。由于传统的天下观，天下太平是政治的首
要考量，一个王朝保持自身稳固的重要方式不是靠现代意义的国家机构，而是通
过教化，家族自治等方式，因而国家的地位自然就低多了。这与西方以国家为利
益的最基本单位有着根本和本质的不同。中国近代国家观念的演进，驱动于抵御
外侮、捍卫主权的忧患意识，又交杂于国内频繁的战争动荡之中。它张扬了「国
家至上」的政治理念，凸显了国家机器阶级压迫和阶级统治的功能，而淡化了国
家协调经济发展、平衡社会事务的管理功能，缺乏对国家职能的完整理解，使得
国家应有的职能未能充分、全面地展开。

　　以赵汀阳为代表的一批中国学人试图以中国传统的「天下」观念为基础重新
建构新的关于世界政治的模式，我对此感到很是欣喜，因为这是一个有价值的蕴
含普世价值的「本土化」的议题。但是我们也应看到，「天下体系」的观念有许
多不足，它对于近代中国的消极影响就是明证。我觉得在对于「天下」观念的重
构过程中有几个问题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第一，「天下」仅仅是一种观念因素，
还是中国学者所强调的它除了观念之外也是一种事实？日本学者滨下武志的论著
《近代中国的国际契机》向我们提出了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天下体系」究竟
在何种程度上存在，其他政治实体仅仅是因为如中国人所说的教化的作用才服从
这种体系吗？其实历史的事实是天下体系的维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它除了政治交
往外还有贸易和社和流动的作用。

　　第二，如何让西方社会认识这种「天下观念」。中国近代历史的悲剧很大程
度是由于中西双方的交流不是处于同一个认识平台之上的，所以造成了很多矛盾
和冲突，这种观念的冲突给中国造成了巨大的消极影响，这种影响甚至在当代仍
有余毒。在当代世界事务中，中国崛起的呼声越来越高，但是我们应该如何走出
历史的循环，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们应该呼吁并倡导基于基本共识的交流，
让世界真正读懂「天下观念」，为和谐世界的实现奉献自己的智慧。

　　第三，如何扬弃「天下观念」中不合时宜的内容是它能否为世界接受的关键。

　　天下体系本质是等级体系，这和世界民主化的大潮相悖；天下体系强调教化
的作用，这和物质世界的事实存在矛盾。这些问题不解决，我觉得天下观念就不
会真正实现其价值。

[ 本帖最后由 孤舟二叶 于 2012-9-17 17:2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