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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发表于 2010-11-5 14:44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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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织
促织
闷热的夏天过去了,天气慢慢凉了下来,这个周末,又逢我值班,吃过晚饭
骑车走出家门,墙角响起促织「呲呲」的鸣声,啊,是秋天了呀,许许多多的往
事蓦然涌上我心头,我一路上浮想联翩,夜里躺在值班室的床上,一缕缕的思绪
使我久久不能入睡。
我幼时在蒙城长大,那儿当年是安徽地区的一个县,贫穷而且糟乱,不过我
的家是在县城。我和哥哥还有我们一起的小玩伴每到秋天都会玩斗促织。我忘了
一开始是谁领我们玩的,只是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后来长大我才知道,斗
促织在中国源远流长,且有许多学问在其中,在玩物丧志这方面,中国人是极精
的,当然我们玩的是很粗浅的了。
武装部牛圈的乱石堆、各处阴暗的角落都留下了我们找寻促织的足迹。促织
的种类很多,象个头很大的油葫芦、翅膀长长的会飞的小促织,以及大肚子的家
促织等都是不能用来斗的,可以捉来厮杀的只有一种,是雄的,这种促织不会飞
,样子也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大相径庭,如同每个人的相貌都不一样,我想所有
这种促织都应该有不一样的模样。但我们捉促织的技术越来越高了,促织的鸣声
是通过它背上的两扇翅膀相互磨擦发出的,我能够根据它的鸣声判断促织是否厉
害,快速的磨擦发出洪亮急促的鸣声,有时促织会缓慢地磨擦双翅发出轻微的鸣
声,优美而有奇异的韵律,我们称之为弹琴,这时的促织似乎十分悠闲惬意。
北方的促织最好的是在宁阳县,那儿的促织体形修伟,骁勇善战,号称江北
第一虫。中国人斗促织的学问博大精深,据说真正精品的促织是经过无数复杂的
过程调理出来的。迄今,北京、上海一些大城市仍有斗促织赌博的现象,甚至有
职业性的斗促织人。古代,好事之徒编有《蟋蟀谱》,如今宁阳开辟了蟋蟀一条
街,卖促织成了致富的新门路,精品的促织可卖到上千元。
宁阳的上等货色我无缘见到,也没听过它们的鸣声,但我觉得蒙城的促织应
该是很好的,秋夜中传来的虫鸣声或清亮高昂,或低沉浑厚,弹琴声有的清脆如
珠落玉盘,有的轻盈如潺潺溪流,我搬家到青岛的胶东后,再也听不到如此优美
的虫鸣了。
我们把两只促织放进小罐里,用细草棍拨弄它的双尾,让它们头对头凑到一
起打架。我们其时以为这是很自然的,实际这其中是很有道理的,雄促织刚勇好
斗,是典型的领地主义者,同时来到新的领地或领地中出现外来者,一场搏斗是
不可避免的。拨动雄促织的双尾,注意这一点十分重要,可以挑起其性欲,但此
时面对的不是异性,而是面目可憎的同性竞争者,浑身的欲望无处发泻,情况就
可想而知了。斗促织的高手在拨弄促织的双尾有一套特别的方法和技术,可以达
到令其满意的效果,中国人玩物的残忍可见一斑,当然,作为小孩子的我们那时
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好玩罢了。
我终于逮到了一只十分厉害的促织,单是模样就很了不起,身形修伟,金色
的翅膀缠绕着神奇的花纹,圆圆的脑袋是红色的,我和哥哥称之为红头大个子,
红头大个子战无不胜,打遍武装部无敌手,送了我一个得意洋洋的秋天。
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为了训练一只促织的战斗力,我们这群家伙会把一只劣
等的促织的一对后大腿掐去,使其行动变得迟缓,我们称其为训促织,用来训练
其他用于战斗的促织的厮杀能力,这是一种荒唐而残忍的行为,让我现在想起来
都时时感到汗颜。
而我的红头大个子依然战无不胜,我除了给它大量可口的食物还突发奇想的
捉了一只雌促织陪伴它,以资鼓励。这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我当时对斗促织
的基本原理一无所知,违反了斗促织最基本的法则。婚后的红头大个子变的温文
尔雅,逆来顺受,它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被一只训促织追的满罐里乱逃,我的
红头大个子变成了破了身的日本相扑大胖子,对此我束手无策。我忘了我是怎样
处置这个为了家庭抛弃事业的家伙,很快,我们举家搬到了青岛的胶南。
胶东的促织比蒙城的差得远了,而且胶东人没有斗促织的传统。哥哥嘴唇上
长出了茸茸的小胡子,他开始关心流行歌曲和电影明星,不再和我玩这种低级的
玩艺儿。百无聊赖的我只好自己从黄土庄院里的墙缝和杂草中寻几只促织斗一斗
自娱自乐,打发无聊的课余时间。
家庭的重负使我的父亲变得爱唠叨,我和哥哥成了他抱怨和发火的主要对象
,开始懂事的我变成了一个新情忧郁的初三学生。好久没有去看看我的促织了,
萧瑟的秋雨落在黄土庄破败的墙院内,我坐在土房的窗前心事重重。我最后一只
促织翻着白肚皮漂在积满雨水的罐头瓶里,我把它倒在无花果树下,埋葬了我童
年的一份游戏心情。
许多年过去了,昔年脾气暴躁的父亲已老矣,我和哥哥也结婚搬离了家,黄
土庄的破院子依旧如故,当真是物是人非。静夜中传来熟悉的虫鸣声,多么奇妙
的声音啊,唤起我无限的忧伤,「第一雁声听不得,才听,又是秋虫第一声」。
[ 本帖最后由 TIANLEI 于 2010-11-5 16:1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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