８０后的写作——文化工业工业工业

　　早在１９３６年，本雅明就在他著名的《讲故事的人》一文中做过这样预言
式的宣告：「讲故事这门艺术已是日薄西山」，「讲故事缓缓地隐退，变成某种
古代遗风」，他把这种叙事能力的衰退，归结为现代社会人们交流能力的丧失和
经验的贬值。他提出了机械复制的概念。如果说本雅明的这一理论是为了发展艺
术生产力，而以社会批判理论著称于世的阿多诺，则将文化与工业联系起来，其
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资本主义社会的文化工业现象。阿多诺的文化工业理论揭示
垄断资本主义文化生产中含有的操纵性质，重点落在对整个文化传播媒介的批判
和否定上。在分析当下我国的大众文化消费文学等文学现象时，若然能运用这一
理论，从市场化资本操控的实质，对风格类型化、虚伪性的揭示，也不失是一种
有意义的尝试。

　　回忆起２０世纪８０年代的中国文坛，那些被称为先锋派的作家们，对叙事
艺术与文体意识的自觉探索，为我们写下了许多令人难忘的优秀作品。时至今日，
当我们再读他们的作品时，仍不得不佩服他们在语言上的努力与叙事上的智慧。

　　然而，９０年代以来的文坛似乎难以再承继叙事的自觉与探索，难以再承受
文学的沉重与严肃。今天，为了写出「好看的小说」，许许多多９０年代成长起
来的年轻作家在不断制造文学事件、领导文学风潮。而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登上文
化工业的船舰，知道如何与读者、市场达成和解，已经没有任何叙事的负担与建
立起自己的叙事风格的焦虑。大规模兴起的明目张胆的文学消费主义潮流中，市
场、知名度和读者需求，成了影响作家如何写作的决定性力量。可以说，叙事革
命在９０年代的停顿是现实和经验的胜利，更体现了消费与市场在其中所起的作
用。

　　文化工业」这一概念最先是霍克海默和阿多诺在《启蒙辨证法》一书中提出，
其意指为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电影和广播？？它们称自己为工业。」

　　其基本特点是：消灭个性存在；艺术风格趋向与「同一」；实质是商业的市
场效益和利润原则驱动着文化产品的生产目的，而它主要的社会功能则是为大众
娱乐消遣。在今天消费社会的语境下，叙事艺术也被写成一种文化工业。阿多诺
认为，在文化工业中，因为摹仿的实质，一切业已消失，仅仅剩下风格。然而，
正如「当人们谈论文？化的时候，恰恰是在与文化作对。文化已经变成了一种很
普遍的说法，已经被带进了行政领域，具有了图式化、索引和分类的含义。很明
显，这也是一种工业化的结果。依据这种文化观念，文化已经变成了归类活动」

　　一样，风格恰恰是文化工业成功包装的结果，在销售的货架中，正是这一个
个貌似不同的包装，以不同风格之名，让大众趋之若骛。在消费社会中，叙事不
仅没有终结，反而还大大拓展了市场。可以说，９０年代以来小说日渐成为一种
消费商品。在文化工业的运作之下，小说出版的规模越来越大，畅销作家越来越
多，小说叙事市场化的程度也越来越高，这几乎无可逆转。在文化工业背景下看
当下的畅销文学，无疑，８０后写作以其屡屡创造的销售奇迹及媒体对８０后现
象的连篇累牍的报道而成为一道极为亮眼的风景。赢得市场热捧却遭遇文坛冷落
的８０后写作，的确可以作为特征鲜明的大众消费文化个案去加以研究。

　　早在对８０后写作命名之时及其命名得以承认之际，８０后写作早已有意或
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被「标签化」、「符号化」了。归根到底，原因就在于８
０后写作的类型化。

　写手类型化：８０后的标签贴在这样的年轻人的脸上——他们出生在１９８

　　０年至１９８９年这的十年间，是在物质世界包围下成长起来的一代。他们
外形时尚、个性叛逆、青春敏感，或许偏执、痞顽，或许坦实、纯真，心灵早熟
而又倍感孤独。身处这个时代，他们常常感到矛盾：既想逃避成年世界的压抑，
同时又要满足自己日益膨胀的消费欲望。因此，他们在逃避压抑和面对消费诱惑
的两难选择中，选择了书写反抗、表现压抑。更多的是生活优渥的８０后，或是
书写荼糜的城市生活或是宣泄生命孤独的寂寞，往往圈卷的文字都只是自己生活
的感受与体验，游弋于学校、家庭狭小的生活范围。

　　文字风格类型化：８０后的文字作品中，他们不掩不饰、不折不扣地看生活，
直截了当地写自己。他们笔下几乎都是用近乎透明的视镜去观察生活，表达感受
：或是反抗学校压力、体验社会艰辛或是初经感情波折、表达叛逆内心。他们苍
白的经历、无病呻吟的少年忧愁，使他们的作品大多数以叙述故事为主，从题材
到主题，格局都比较狭小。尽管８０后中一些颇有才气的人试图不再宥于一己的
生活范围，而将写作的触手延伸到历史和科幻、武侠，在自造的世界中张扬超验
的想象。然而，他们追求文字感觉、语言色彩，但在叙事技巧和结构艺术上往往
却表现得那样无能为力。因此，尽管他们在努力创造属于自己的风格或是代言年
轻一代的风格，但正如阿多诺所言，「所谓文化工业的风格已经不再需要通过抑
制无法驾御的物质冲动来检验自身，它本身就是对风格的否定。」

　　读者身份类型化：在８０后小说开始流行的２０００年至今的数年，在类型

　　化作品的培训下已经结集了庞大的读者群——同样是８０后、甚至更低龄的在校

　　学生。今天的文学消费，在阅读取向上存在着明显的分野，学生读者往往更
愿意阅读与自己的生活、情绪和趣味相近的作品。正是有了这样的阅读期待，才
有那样的写作趋向。「青少年是文学市场的主力。读书的是他们这一代，买书的
是他们这一代，写书的还是他们这一代。大家自己循环、自己运作、自主循环。」
可以说写作与阅读的互动，无疑确证了这类型化的写作与类型化的阅读。

　　８０后写作的出现并非偶然。在丰富的物质包围下，青年人试图勇敢地去探
索生活的意义，尽管其结果是迷茫与失落的，但他们笔下的思考及展现的世界，
无疑为大家洞开了一扇张望青春脉动的窗口。然而，他们自觉的探索貌似深沉实
则稚嫩。他们想要承担起心灵放歌的沉重，却又无意在叙事上加以锻炼，这不仅
是自身的原因，也存在着社会时代的原因。

　　尽管，８０后写作也在不断成熟，当中有的人的作品风格日渐清晰，并力图
在模仿与单一的青春风尚中突围而出，但总的说来，这样的青春文学终究是阶段
性作品、过程化的阅读，是不够成熟的，而只能作为伴随青少年成长岁月的文学
消费品，难以经受住时间的考验。

　　面对市场的热捧、销售的奇迹，究竟应该如何看待文化工业下的这一文化现
象呢？８０后写作的类型化特征，无疑让我们看到文化工业下风格的虚伪，而８
０后写作市场化运作的实质无疑又确证了文化工业下风格的实质。阿多诺曾说过
：「风格需要它能够吸收和消费的惊人的生产力。它会像恶魔一般，潜越人们以
往从文化习俗的角度出发对真实风格与伪造风格之间的区分。一种风格之所以被
成为是伪造的，是因为它没有依据形式的那种无法驾御的冲动而被强行制造出来。」

　　８０后写作，个个貌似时尚，追求个性、行为乖张，却不知其实质是网罗在
一张文化工业的大网之内。「无论是真理，还是风格，文化工业彻底揭示了它们
的宣泄的特征。」作为一种标示青春的文学类型，８０后写作明显地表现出对青
春的彷徨与迷恋，对生活重复的厌倦。他们文字中往往带着华丽的忧伤，即使是
幽默诙谐的语言中也附凿着青春无茫的记号，映衬着颓废低落的气息，就是用这
样的声音、笔调，或低吟浅唱着青春的荒芜，或高亢绝望地喊出郁闷的声音。正
如阿多诺所言「在文化工业中，个性就是一种幻象，这不仅是因为生产方式已经
被标准化？？个性不过是普遍性的权力为偶然发生的细节印上的标签，只有这样，
它才能够接受这种权力。」可见，一个８０后写手的作品得以发表、出版、走红，
表面上是其个性化语言与私人性经验的张显，而其实质无不是市场化的需求、出
版社的运作。只不过，８０后写手们早已是有意或无意地综合起所有市场热买的
青春要素：爱情、校园，乃至于性、奇幻武侠等等，以８０时尚年轻的作者身份，
粘贴上青春叛逆个性文学的标签，在出版商的策划、市场的推动下，轰然上架，
占领市场，一再夺取图书市场销售排行榜前列的位置。

[ 本帖最后由 旅馆 于 2010-5-26 12: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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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馆 金币 +38 现在还是80后的时代· 2010-5-26 12:27
• 旅馆 原创 +1 现在还是80后的时代· 2010-5-26 12:27

写得不错啊。继续加油哦。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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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踪 金币 -2 万能回复 2010-5-26 22:52

说到底，我还是很欣赏这个时代。
虽然也跟着一些人愤青过，想想，这就是我们所处的时代。
这个时代，需要的是一种消解，来发泄大多数平民内心的愤懑。
一些作品就自然顺应这种需求诞生了。

从一个产业，或者市场来说，这个是必然趋势。
并没有什么对错，孕育，培养市场。
才有土壤给后来者发挥。
或许，这并不会是文化上最为辉煌的时代，作为奠基石，他自有作用。

这个时代的一些法则是要顺应需求而获取资本。
慢慢地，也会过渡到另一个差异化的时代。
变迁里自然有可以言说的美丽。
不突破，没有变化，才会是真的灾难。
许多事情，许多地方的边界需要人不断的用脑子，用手去不断拓宽。
路，总是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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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馆 金币 +6 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2010-5-26 18:15

毫不客气地说，中国传统文化已经在大陆接近没落！所谓的大师都是炒作出来的结果，能有几个真正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当老一辈的接连故去，新生代却依然功利无比，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了文化基础，国人的信仰能有多少虔诚？一个没有底蕴的民族是无法屹立在世界的！不要再躺在祖宗5000年的遗产上吃老本了——更何况还有人在糟蹋！我们应该学习欧美国家对待国家、民族文化历史的态度和作为！否则，再过几代，我们的后人将如没有根基的稻草！甚至会步古埃及、古印度等断代了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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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踪 金币 +4 回复认真 2010-5-26 22:52

一代人总是可以顶起一个时代的  难道真的夸吊一个时代  那中国也就完了啊  大战吧世界

中国 5000年的遗产已经被糟蹋的差不多了

楼主老大的写作笔法好成熟啊，这是一篇结构思虑都很严谨的评论文章。八零后的写作，小弟也站在八零后的尾巴上，不过却是写现在很没市场的诗歌，所以拒绝市场化。

其实现在也不只是80后的写作 所谓的文学存在这种问题
个人感觉现在文学氛围比较烦燥 迎合的成分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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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踪 金币 +2 回复认真 2010-6-6 13:25

LZ写的很好，我很受启发，我不知道我该如何理解这种种现象，但我想说，似乎任何一种现象都并非孤立存在，每个人都在被塑造，被生活中的各种琐事，人物，环境，乃至时代塑造，换言之，你无论是个多么怪异的形象，也不过是被时代的车轮碾成这个样子，纠结于此的人永远也没法跳出去，真正的风格非超脱而不可获，最后我只能说，在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各种纷杂的信息和倾尽整个社会力量强势向我们席卷而来的价值观更容易让我们头脑混乱，而获得有价值的经验很难，当然，这个价值是站在文化的立场来说。

[ 本帖最后由 shechao520 于 2010-6-10 22:4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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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馆 金币 +3 回复认真，鼓励！ 2010-6-10 23:20

我们80后的写作，从新概念开始有了点味道。后来的韩寒，小郭等也托起了点希望。但是现在，浮躁的东西太多了，很少有年轻作家能够静下心来研究一下文学，都是模仿，照搬。或者是性爱，暴力。 很少能看到有底蕴的80后的作品了。失望并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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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萍踪 金币 +3 回复认真 2010-6-11 10:57